蚌埠新闻网记者 李茂峰 文/图
去年以来,“内卷”和“躺平”两个词火遍全网,网络上热度也蔓延到线下,一时间,内卷和躺平成为许多人见面打招呼或相互调侃时的常用词。内卷,是社会竞争达到某一阶段的产物,在社会资源没能有效增加的情况下,竞争有时表现为一种“无效劳动”,而躺平则与内卷相对,表现为不争不抢,顺其自然,个别极端的例子,是无欲无求,不工作,不结婚,不消费,躺在家里等着时间流逝。专家认为,无论是内卷还是躺平,都既有消极的一面也有积极的一面,只有理性思考,透过现象看本质,才能发掘出蕴涵在其中的正能量。
一对“热词”
网络热词走进现实生活,因其在一定层面上映照出现实场景而迅速流行起来。
“今天怎么样?”,“躺平了”；“你呢?”“内卷”……在经开区百合公馆杰座7号楼的电梯里,下班后不期而遇的李先生和吴先生相互打着招呼。
最近一段时间,每一回见面,这两位关系亲密的邻居都用“躺平”“内卷”等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字眼彼此问候着。而躺平和内卷所表示的含义两人早已心照不宣。
无独有偶,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躺平”和“内卷”也成了办公室谈论和使用的热词。
星期一一大早,伊丽兴冲冲地走进办公室,看到比她早到、正在电脑前埋头打字的同事陈新笑着调侃道:昨天不是还嚷着要躺平吗,今天怎么又开始内卷了。“不卷不行啊,这么多工作还没完成,不允许我躺平啊”。
内卷和躺平,这对今年以来网络上流行的热词,目前正从网络走进现实生活中,成为人们谈论与选择某种生活方式或工作方式的代名词。
什么是内卷?躺平是什么意思?为了弄清这对词汇的确切含义,记者首先查阅了商务出版社第7版《现代汉语词典》,不出预料,词典收录的所有词条中,并没有看到“内卷”和“躺平”这两个词汇。记者只好求助于“百度”。
高考在即,斗志昂扬。
“百度”对“内卷”给出的基本释义是:内卷,大意是指社会文化模式发展过程中的停滞。现在很多高校学生用内卷来指代非理性的内部竞争,类似于养蛊、互相倾轧之意。而“躺平”,是指无论对方做出什么反应,你内心都毫无波澜,对此不会有任何反应或者反抗,表示顺从心理。
“这些解释都过于抽象,要想具体而明晰地看清这两个词的真实面目,不能脱离现实的场景”。蚌埠市委党校副教授、社会学者陈蔚涛告诉记者,内卷,又称内卷化,原本是一个社会学术语,意指人类社会在一个发展阶段达到某种确定的形式后,停滞不前或无法转化为另一种高级模式的现象。当社会资源无法满足所有人的需求时,人们通过竞争来获取更多资源。
“就像一棵成熟了的卷心菜,始终在原地卷着,既不会再长高了,也不会再变大了”。
与“内卷化”十分相近的一个词汇叫“剧场效应”。剧场效应相对于内卷来说要好理解得多。
举个简单的例子:在一个很大的电影院里,大家都是坐着看电影,大家都能够看到银幕上演绎的电影。在大家看得比较尽兴的时候,突然有一个人站了起来,直接把后排观众的视线全部挡住了,导致后面观众没有办法,只能也站起来,慢慢地站起来的人越来越多。
本来看电影都是坐着,但是站起来的人越来越多了,然后就变成了站着,看电影的形式发生了很大的改变,慢慢地大家都站起来了,但是因为身高的原因,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够直接地看清楚银幕。
有人感觉到自己的身高不够高,所以直接站在了椅子上,旁边的人看到之后会效仿他。看的还是这个电影,与原先大家一起坐着看并没有区别,但为了看电影每个人都付出了越来越高的代价,这种现象被称之为“剧场效应”。
生活中,“内卷化”或“剧场效应”的例子比比皆是。就拿现在社会关注度较高的教育来说吧,过去小学生考个80多分就是不错的成绩,可现在80多分在班级的名次就会是倒数。过去只有学习困难生才会去补课,现在无论是学习好的学生,还是学习不好的学生全部进课外补习班补课。“全员拼命学、全员拼命补的结果,分数全部提高了,但在班级的名次并没有发生实质上的变化”。
两种态度
如同一枚硬币的两面,在社会多元化的今天,拥抱竞争和放弃竞争都是一种合理的存在。
“看一场电影为什么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即使再好看我也不愿意遭这个罪,不看又何妨”,对于“剧场效应”,有人选择放弃,转身离开剧场,这就是放弃“内卷”而选择了“躺平”的方式。
躺平与内卷是两种不同的生活态度,在竞争白热化的时候,既然内卷得不到更大收益,就会有人反其道而行之而选择躺平。
吴一坼是某房地产开发企业工作人员,他告诉记者,现在他们企业加班工作已成为“常态”。其实过去也不是这样,大家现在拼命加班工作源于一位新领导上任。这位新领导上任后的第二天,看到一位员工加班工作,于是在第二天的晨会上提出了表扬,自此以后,办公室里加班的人多了起来,今天你加班2个小时,明天我加班3个小时,后天有又一个人加班到凌晨1点钟。“工作任务还是那么多,收入也没有增加,大家拼命加班就是想得到领导的重视”。
“这样没完没了地比加班,消耗了精力和体力,白天的正常工作效率却不高,于是我选择了躺平。”该自己做的工作在上班时间做好,到了下班的时间准点回家,吃完饭后与老婆孩子一起出去散散步,打打球,你说这样的“躺平”不好吗?
“拼命报班补课,掏空了口袋,孩子没日没夜地学,这样拼有那个必要吗?”在教育焦虑蔓延,家长逼孩子拼学习无所不用其极的时候,任良伟选择了“躺平”。
不报校外培训班,学校老师布置的家庭作业,只写到晚上8点钟,即便没写完也不再写,但晚上带孩子去体育场打篮球是必修课,每天晚上9点钟准时上床睡觉,为的是保障孩子每天有10个小时的睡眠时间。
躺平,并不一定就是消极,只是相对于拼消耗的内卷而言,选择了较为佛系的生活方式。市政协常委、安徽财经大学教授徐豪认为,在没有增量和创新的情况下,内卷是竞争的必然,而内卷到一定程度,就会分化,一些不愿再参与内卷的人而选择躺平。
内卷和躺平是一枚硬币的两个面,很多躺平的人并不是一开始就躺平,还很可能是内卷的积极参与者,但是当他们发现内卷并不能取得成功,或得不偿失时,而选择“退下来”,以“无为”的心态重新面对生活。也许这个时候,他们就会感到卸下了包袱一身轻松。“平躺是最舒服的一种姿态,从这个意义上看,躺平一词倒是十分形象和贴切!”
内卷和躺平两种状态有时还会在同一个人身上矛盾地存在着。徐豪举例说,有些家长,一方面拼命“鸡娃”,一口气给上小学的孩子报十几个课外培训班,有些课程,如数学、英语等课还会同时在几个培训班里切换,所谓“二奥、三奥”,就是同时学二个奥数或三个奥数,而对孩子的时间安排上“无所不用其极”。由于报班太多,没有时间吃饭,就让孩子坐在行驶的电瓶车上吃。为了节约时间,孩子一边练跳绳,一边还要背英语单词。而为孩子报班一掷千金在所不惜的同时,自己的生活极尽节俭,几乎处在“零消费”状态。“一方面内卷,另一方面躺平”,如今已成为“鸡娃群”家长很普遍的生活状态。
呼唤理性
在竞合中寻求创新突破值得称赞,后退一步,换个角度看世界也是豁达的人生态度。
网络上,有人对躺平有一个极端的说法,大意是,躺平指部分年轻人对生活无欲无求,只需要最基本的生存,不想工作,不想结婚,不想消费,整日躺在家里等着时间的流逝。
“不能说社会上没有这样的年轻人,但即使有,也一定是极个别的,如果将这种状态称为躺平,那么这种躺平具有一定的负能量”。陈蔚涛告诉记者,内卷和躺平这两个词,本身没有褒贬之分,赋予它什么样的感情色彩,完全取决于个人的理解。
自内卷和躺平在网络流行以来,因理解和演绎不同,一直伴随着争议,有人对内卷表示担忧,有人对躺平提出批评。“在我看来,两种状态出现,应当引起我们对相关社会问题的关注和反思,却没有必要进行过分的解读。在社会多元的今天,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将成为常态”。
“内卷有时候是没有效能的消耗,但有时候也可以成为突破瓶颈束缚的动力。”蚌埠市餐饮烹饪协会副会长李绍好拿蚌埠餐饮业的发展历程做出例证。他说,蚌埠过去是一个码头城市,商贾云集的码头为餐饮业兴起准备了土壤。在皖北乃至整个安徽省,蚌埠餐饮业的发展水平都是比较高的。之所以如此,因为竞争充分。竞争到一定阶段就会出现内卷,内卷之后,行业中的智者就会积极寻求打破内卷的路径,于是“内卷——突破——再内卷——再突破”,如此循环往复,不断推进行业的发展。
餐饮业的内卷表现为,有人发现开饭店比较赚钱时,很多人一股脑地冲进这个行业,看别人做维扬菜赚钱都开维扬菜馆,看别人开火锅店赚钱就立即开个火锅店。
一哄而上同质化竞争,首先打起价格战,在内卷中,有人发觉生意越来越难做,于是退出这个行业进入躺平状态,而部分有创新精神的老板则奋力跳出内卷寻求突破,要么在服务上大做文章,要么在菜品风格上进行创新。创新突破后,又开创了一片新天地。
蚌埠制造业也有在内卷中创新突破的例子,长期关注本市产业发展的安徽财经大学教授唐敏对此体会至深。他说,蚌埠曾经有两个全国有名的优势产品,一个是滤清器,另一个是环保装备。当年蚌埠生产的这两个产品畅销全国,于是很多人加入这一行业,最多时蚌埠的滤清器生产企业有100多家,而环保装备制造也是遍地开花。